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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臨終所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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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邊小亭中,昭頃君一邊頂著一臉的傷,由著下人給他冰敷消腫上藥,一邊欣賞著一院的花樹。只是遺憾的是,院裏的海棠花,開得會比別的花遲些,暫時見不著了。

二月的海棠花樹,一眼望過去,不過是些剛抽葉的嫩芽嫩枝而已。要等開花,至少也要四月了。算上去還有一個多月吧。

每當這海棠花開的時候,紅得如血,一院都是嬌艷的紅。任是其他花樹,卻也是遜了三分顏色。

他記得,那丫頭是最喜歡桃花的,這個季節,桃花應該開得極盛了吧。

十年前桃花樹下一別,如今已經是個窈窕少女了,待再過兩年及笄了,應該還要再好看一些。

他只知道她偏愛桃花,卻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海棠花。若她喜歡,待花開成的時候,一定邀她前來觀賞。

他還從未見過她穿紅色的衣裳,若穿了,定比海棠花還要嬌艷美麗。她那般愛笑的女子,穿了紅衣會是怎樣的呢。

他想到這裏,淺淺一笑,卻忘記自己臉頰的傷了,一笑便牽動了傷口,痛得他長眉擰起,端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,茶水順勢濺了自己一身。

就近的小斯趕緊給他擦拭衣上的茶水,一邊疑惑地問。“大公子,您不是好好地在院子裏練劍嗎?這臉上的傷究竟是怎麽來的?”

是哪個嫉妒他們家大公子的風華絕代的容貌,竟因此把大公子的臉揍成這樣!這個人是有醜得多不能見人?

這時,某間屋子裏正在換衣裳的女孩,突然打了噴嚏。她揉揉鼻子,繼續拿衣服穿戴。

昭頃君無奈苦笑。

“不知。”

“啊?”小斯懵透了,大公子怎麽說,也是自小習武,小的時候還經常給太子殿下當貼身護衛呢,不知替他擋過多少不長眼的刀劍。

究竟是哪個家夥,還能比大公子的身手厲害,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揍成這樣。真是見鬼了。

若是昭頃君知道他這麽想,肯定會說他眼瞎,因為他是被那丫頭追著滿太師府打的。

然後,某處屋子正在梳妝鏡前描眉的女孩,又是打了一個噴嚏。

“真邪門,本帝姬今天又沒有受寒?怎麽接連兩次咳嗽了,真是奇怪。”

昭頃君對自己這一臉的傷很是憂愁。本來他是打算今日去京兆尹府去了解事宜的,好順利接手處理。又答應了那個楊大人要過府拜訪,事情很多呢。

那丫頭無緣無故把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揍了一頓,出門見人是不可以了,更別說辦事。待臉上的傷好一些再去處理吧。只是可能到時候要更忙一些了。

梁容音那人總擔心他會纏上那丫頭,可是明明就是他纏她好不好。小時候她總愛竄到他身上要抱抱,像個樹袋熊似的,扒都扒不下來。

原以為她長大些,會好一點,至少應該明白男女有別,君臣有隔了。結果呢,他又帶了一臉傷。

天知道這女孩是不是老天爺派來克他的。

估計是冤家吧。

這個時候,坐在梳妝臺前正抿著唇紙的女孩,又是一個噴嚏。

她嚇得放下了唇紙,妝容未成的女孩,雙唇只有一半的紅脂,看起來有一些不協調。

她望了望窗外,朝上舉著巴掌,對著老天爺一個勁地說。“老天爺,我承認,我出門前吩咐宮女們謊稱我感了風寒的事是假的!是假的啊!我只是為了出門做好準備好,萬一被人發現我在說謊怎麽辦?我那老師兇得很啊,他要是知道我在說謊肯定饒不了我的。求求您,看到我這麽可愛的份上,不要真讓我受寒生病啊!”

她一無發熱頭痛,二不暈炫喉疼,莫名其妙地在換衣打扮的時候打了三個噴嚏了,這也太邪門了。

她只想打扮地美美地去見頃君哥哥而已,沒有別的壞心思啊。

“梁雲笙!”

突然一聲輕緩低喝聲傳入梁雲笙耳朵裏,頓時她下意識地站得筆直了。發髻上的珠花環佩也被她一擡頭給碰到一塊兒了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窗前,太氏已至。因為他戴著面具,梁雲笙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,但是這一聲呵斥,不用想接下來她會怎麽死了。

太氏是她的老師,當年高傲的他,只在父皇的眾多皇子帝姬中,選了太子哥哥和她做弟子。而她卻不是個爭氣的,常常惹得他生氣。

從小到大,她挨的打幾乎都是出於他之手。而父皇母後就給他打她的權力,所以她一看他就慫了。

少女一臉知錯的模樣,太氏卻並不滿意。因為丫頭是知錯不改的性格,從小到大,他沒少頭疼過。

“吾跟你說過多少次,該做的功課要好好做,不可懈怠。當年抱著吾的腿求收為徒,結果吾收了,你卻懶了。讓你宮裏的宮女騙吾說你生病了,結果是來看情郎。”太氏負手,冷冷道。

情郎?梁雲笙眨巴了一下眼睛,刷地臉燒得都快熟透了。她下意識地捂住雙頰,被自己臉上這突然上升的溫度而嚇了一跳。

支支吾吾地說。“不是,我沒有啊。人家哪裏來的情郎……”說到“情郎”兩個字,她便是說不下去了,感覺那兩個似乎此刻變得生僻得很,臉也不更紅了。感覺到到老師那一臉直視地目光,她又不得不放下捂臉的手。手指在衣袖中糾結著呀,捏出一把小冷汗。

心裏上跳下竄似的,像是被說中了心事。

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時候,她也是看到頃君哥哥也是突然就燒紅了臉。他非說自己不是腫了,怎麽都不肯讓她給他冰敷。

難道說……

不知怎麽的,她心裏竟然是愉悅起來,不自覺地,一絲淡淡的笑容從眼梢浮現開來。

太氏狐疑地看著梁雲笙一會兒羞,一會兒笑,心道這丫頭莫不是瘋了。

“還笑?先把臉洗幹凈,隨吾回宮。”

梁雲笙拼命搖頭。“不成呢,我還沒打扮完呢,打扮完了要去見頃君哥的,他一定喜歡我美美的樣子。”

“……”太氏無語。

這臉塗得跟個女鬼似的,白得嚇人。而這臉頰上那兩大坨紅的,怕是用了三斤的胭脂吧。下巴上點了一排的黑痣。最可怕的那兩只眼睛周圍,塗得又黑又亮,兩邊眼角旁邊畫的是符?但看上去,好像又有點像花。

“姓昭那小子究竟是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,你不僅把他揍了一頓,還畫了個鬼臉去嚇他?”

太氏掃視了一眼她此刻無比可怕的妝容,雖然他表示地很鎮定了,但感覺還是該好好洗一下眼睛。完全不明白,為何明明有張好看的臉,卻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,鬼不鬼的。

這時,窗前有下人過路了,看到太氏在此,行了個禮,準備離開,卻再擡頭不小心看到窗口裏的人,嚇得頓時手頭端著的東西都掉了下來,也沒有撿,直接拔腿就跑。由於跑得太快太急,還撞到了一棵樹,捂著頭慘叫一聲繼續跑。

“我很嚇人嗎?”梁雲笙回去看了看梳妝鏡裏的自己,覺得很好啊,美人難道不是長這樣的?她自戀地在梳妝臺前照了一遍又一邊,拿起唇紙,抿著。感覺不滿意,又抿了一大口。不一會兒,一個血盆大口出現在少女的臉上,太氏見後忍無可忍。

“還不快去洗臉!”

梁雲笙委屈地撇了一下嘴巴,只得走到盛有清水的銀盆前洗臉。

“帝姬姐姐!”隨著一聲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,一名身著鵝黃衣衫的俏皮少女在侍女的簇擁下,神采飛揚地走過來。

少女準備推門而入,但在侍女的提醒下,她看到了太氏站在窗下。

他一身雪白的袍子,一張銀色的雕花面具掩去容顏,身後落花三千,而他遺世而獨立,靜默而不言。

梨花漱漱而落,沾了他滿身。而他似乎就如同那梨花一樣的幹凈白潔,相和地無一絲塵埃。

這人……

這人……

她像是被定住了似的,整個眼中只剩下了一身白衣的他。而侍女喚了她好幾次,一次都沒有聽見。

她感覺到整個人的呼吸在那一刻變得極其急促,完全無法控制。

昭思拂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,只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一刻全在他身上,無法轉移了。

太氏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她似的,盯著自家徒弟卸妝,直到梁雲笙完全把臉洗幹凈了才罷休。

梁雲笙委屈搭拉著一張小臉,看著鏡中的自己,表示非常不滿意,哀求似地看著太氏。“老師,你會不會化妝啊,給笙兒化個美美的妝吧。”

太氏淡淡道,“臉洗幹凈了,就趕緊跟吾回去,別在人家府裏丟人現眼了。”他已經很是無語了,這個丫頭,還念念不忘要去見昭頃君。既是如此,為何見人家第一次,就把對方的臉給揍得爹媽都不認識的。

她這樣會不會嫁不出去?

太氏憂愁地想。

既然他臨終所願,他必是要護著這個女孩一生平安喜樂。若是她這輩子嫁不出去,

那他……是不是會怪他?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太氏的身份既簡單又覆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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